一項錐心刺骨的試驗

 

◎一項錐心刺骨的試驗

　　撰文．攝影／呂嘉紋（桃園縣高原國小主任）　97.12.17（三）

 

　　走在校園內，我很害怕看到地上或是樓梯的轉角，有小朋友隨意丟棄的紙屑、果皮、飲料罐等人工垃圾，然而，並不是因為這些東西是多麼的污黑與骯髒，也不是因為它們會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怪味道，而是每次與這些垃圾「巧遇」，我的內心就會掀起一波波五味雜陳的「驚濤駭浪」，因為這不僅代表我們生活教育的考試卷上，已經被畫下了刺眼的紅色大叉叉，同時，也意謂著在我們的校園內，又增加「好幾匹」沒有公德心的「害群之馬」了。

不過，最令我招架不住、也是最令我搖頭嘆息的，應該算是親眼目睹那些走在我的前面，即使看到地上的垃圾，也不願意彎下腰來將它撿起來的人，他們視而不見、冷漠無情的態度，其實更是令人心寒！

有好幾次，在兒童朝會的場合，當全校小朋友都站在操場的時候，我會請他們轉頭環顧一下四周的環境，然後想想看：「我們學校有這麼美麗的校舍建築，但是，大家愛護『她』的心，是不是也一樣的美麗呢？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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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早上，我在學校圖書館的書櫃區，看到有一本書掉在走道上，剛開始，我只是很好奇：「奇怪，這本書怎麼會掉在地板上呢？」

後來，我的腦袋瓜竟然開始天馬行空地幻想，並且試著讓這件事情加上了「擬人化」的色彩：「唉呀！這本書從這麼高的書櫃摔到地上，那麼，『他』的身體有沒有受傷呢？他會不會很痛啊？等一下，到底是哪一位好心的小朋友，會把這本書『送回家』呢？」

於是，我靜靜地守在書櫃區前面，心裡打算進行這項祕密的試驗：「我要看看，到底會是哪一個年級的哪一位小朋友，能夠隨手將這本書擺回書架上呢？然後，我就會立即現身，大步地走向前去，好好表揚他的這個善行義舉……。」

下課的鐘聲響了，一群愛看書的小朋友像潮水般，從各班級的教室湧向了圖書館，不一會兒，圖書館書櫃區的走道上，已經擠滿許多準備要來借書的小朋友了。

剛開始，我看到小朋友一個個眼神專注地盯著書架上的書籍看，似乎沒有人發現腳邊有這麼一本掉在地上的書，所以，當其中有一位小朋友的腳後跟，一不小心把這本書踢得稍微挪動了位置，其實他自己還是渾然不知。

不過，當這批來圖書館借書的人群慢慢散去，走道上已經不再那麼擁擠的時候，我相信這一本掉落在地上的書，應該很容易被看見了吧！而且我也深信，再過一下子，它將不再被人棄置在冰冷的地板上，畢竟它和人工垃圾之間，應該有著天壤之別的命運呀！

然而，我的這項祕密試驗最後的結果，真是讓我意料不到啊！儘管後來仍然有一些小朋友陸陸續續經過了這本書，但是卻沒有一位小朋友主動彎下腰來，將它「送回家」去，其中，甚至還有幾位小朋友彷彿像是害怕踩到地雷一般，竟然是舉起腳來，「跨越」過去的……。

「噹！噹！噹！」上課的鐘聲又響起了，小朋友一個個轉身，準備回教室去。

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，以及這本已經「瑟縮」在書櫃底層的夾縫中、好像是在低聲啜泣的書籍，我突然有了很深的感慨：「如果要讓小朋友擁有一顆『很美麗的心』，光是靠師長們口沫橫飛的大聲疾呼，以及教科書裡的那些優美詞句，是完全不夠的！只可惜，在小朋友的哪一門課，或是哪一天的回家功課當中，這一項『美麗的』品格涵養，又會被務務實實地指導，並且徹徹底底地實踐了呢？」

在彎腰將這本書撿起來、放回書櫃的過程中，我在心裡暗自決定：「以後，我再也不會窮極無聊，進行類似的試驗了。」

如果下次在圖書館，看到有一本書掉在地上，那麼，我一定會三兩箭步立即往前衝去，搶在大家抵達之前就將它撿起來，我寧願冒著會閃到腰的危險，也不要親眼目睹這項試驗「活生生、血淋淋」的結果，因為它有可能會讓我彷彿被「錐心」、「刺骨」一樣的難受啊！